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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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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蕭姑娘好。”這白發老丈見著蕭遙頗為高興,一雙圓眼全是慈祥的笑意,待微擡起頭時見蕭遙蒼白著臉方急了。“蕭姑娘這是怎麽了?”

蕭遙苦笑:“元伯......”她還什麽都沒說便被元伯打斷:“姑娘,見你額上這冷汗,快,快進屋歇著。”

元伯吩咐人去請醫,又使人去叫容紫。

元伯是司秀府上的總管,又是個極溫和有趣的老人,容紫正是他的孫女,如今正在他手下學做事。

身後有兩人來扶蕭遙,她無奈,跛著腳走進屋子。

“幸到今日這府裏是元伯當值,不然我是進不來了......”待蕭遙說明了原因,元伯請來的大夫也已到了。

“你們家爺呢?”蕭遙問。

元伯笑得圓了一雙眼,同彌勒佛一般:“方才出去辦事了,按這時日,怕是也快要回府了。”

“你家主人倒是忙得很。”

正說道,便見有人來傳東方謹已回府。

蕭遙撫著腳,見公子步伐從容不迫,一身玄黑狐氅,腰間配著象白寒玉配,黑色袖口繡飾銀色流雲滾邊,簡單卻不失精致,簡簡單單束了發,如墨的長發卻散在肩上,一雙桃花眼半挑似笑非笑,透出幾分妖魅幾分俊逸,二者渾然天成。

蕭遙眨眼,莞爾。

元伯嘿嘿一笑,吩咐眾人退下。

他道:“你還真笑得出來。”眼角一瞥她的腿,冷哼一聲:“這蹄子怎的了?”

元伯噗得笑出聲,司秀斜了他一眼,元伯有眼力見兒,遣走了大夫,跟著出去了。

蕭遙深呼吸,決定無視某個“不恰當”的名詞:“自城外回來,不慎——崴了腳。”

司秀嘆氣,自她身前蹲下,舉起她的腳放在膝上,蕭遙驚嚇:“殿下,這這這,折了您老身份啊。”

司秀眼皮也沒掀,又一聲冷哼:“我自認識你這一年來,便不曾見過你有顧著我的身份來行事的。”他褪下她的襪子,捏著左右看了看。

“痛,痛啊!”蕭遙咬牙縮腿:“我是看出來了,你是打算痛死我了,還不讓大夫來看,你太狠毒了你。”

“這小病小痛的值得請大夫?我來替你瞧瞧還省了請大夫的費用。”

蕭遙捶桌:“看出來了,看出來了,交友不

慎,交友不慎啊。”她正感慨世態炎涼、人心不古,聽到由自個兒骨頭傳來的清脆響聲,一聲淒厲的慘叫過後,司秀方拍了拍手,拿起不知哪裏變出來的帕子擦手。

蕭遙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,自然是口不能言,一雙手顫個不停,指著司秀半天蹦不出一個字。

司秀打量:“嗯——這雙腳生得不錯。”

蕭遙還未緩過來,乍聽到這句話,突然想起曾在書裏看過的一個典故,大抵是有女子在河邊洗衣,不慎被男人看到了自個兒的一雙腳,那女子回至家中將腳砍了以示堅貞,思及此,她將裙擺拉了拉遮住了腳。

司秀見狀,將一把折扇“唰”地打開,“蕭姑娘莫不是才想起來‘男女有別’?”

本朝雖風氣開放,可封建制度下的舊思想還是難以改觀,女子守節是自古以來的道理,尚未出嫁前的姑娘隨隨便便踏入別人的府邸,且又讓人握著腳,蕭遙縱被現代思想深深影響,知道大夏天女子穿涼鞋出門是正常的事,可她還知道“入鄉隨俗”,好歹她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!

蕭遙翻了翻白眼,只得開玩笑捏著嗓子道,“那請問公子是不是要給小女子負責呀。”

公子唰得甩開折扇:“娶妻娶賢。”又裝作一副挑剔的樣子打量她,“在下給姑娘負責,可真是——”公子笑的一臉燦爛,口齒清晰地吐出四個字:“賠、本、買、賣”。

“你……”她吃人的心都有了。

“說吧。”

蕭遙沒好氣道:“說什麽!”

“怎的崴了腳?”

“……原是去城東郊外,聽聞那裏有一位老人手藝好,會做一種雙鏤空的玉簪子,這你知道吧?”

司秀點點頭示意她繼續。

“聽聞他的簪子千金難求,確是個怪人,我想碰碰運氣......回程走得緩了些,天黑了,摔了跤......因想到這地界離你府近些。”

眼見司秀臉色越來越不對勁,蕭遙聲音也輕了下來。

“若是你再慢些,許就能遇上我了。”司秀轉過身嘀咕了兩句。

“什麽?”聲音太輕,她聽不大清楚。

“簪子呢?”

“哎,那老頭說我一身銅臭,不給商人做簪子!”這才是她郁結的地方。

“竹籃打水一場空。



司秀幸災樂禍地笑,怎麽看怎麽欠扁,“今晚就睡這屋吧。我使人去同伯母說一聲。”

公子難得沒有嘲笑她,她倒很驚訝:“不用了,額,住你府上不好吧。”

“阿遙如今都是在下的‘紅顏知己’了,住一晚有什麽稀奇。”

她無奈。果然,公子嘴上不占幾句便宜是決不罷休的。

如今身在這古代,她倒是比前世還開放,居然住到別的男人的家裏了,若能預料,明日坊間的樂事便是:無鹽女夜半行路,奈何投住四皇子府。

這些事都算是,什麽事啊。

蕭遙嗜睡,但睡不慣別的床,當黎明微弱的光線剛剛印上窗戶的時候她就醒了,看著那抹初春裏陽光,她微微有些觸動。

有人聽見她起身的動靜,輕輕叩了三下門。

司秀府裏的人,各個規矩行事,對來客總是禮數周到,因知曉蕭遙是個好相與的人,對她多有留心侍候,也時有互相打趣的。

規矩雖嚴,但好在眾人彼此關心,並不如她自小長大的地方,時有算計與冷語。

“姑娘醒了?”

蕭遙應了一聲:“容紫麽,你進來吧。”

“姑娘睡的不好麽?可是哪裏不周到的地方?”

“怎會。是我自己認床。”蕭遙剛睡醒有些遲鈍,昏昏沈沈將頭抵在床架旁,頭發也亂糟糟的,果然美人剛睡醒,若不是特地裝扮過,也只是個傳說。

容紫將熱毛巾遞過來,“天氣未轉暖,姑娘還這樣,若讓寒氣侵了體,可就是容紫的罪過了。”

蕭遙嘆了口氣,繼又伸了個懶腰:“將窗抵上吧,呼吸一下新鮮空氣。”

早習慣了蕭姑娘時有特殊的言語,容紫將窗支開,微涼的空氣輸入,蕭遙坐在梳妝臺前頓了頓,“這是個女……”

“客廂中,‘雨沐居’是唯一的女閣,建成後,姑娘是第一人居住此處。”容紫炸了眨眼繼續說,“大家都猜,若有女子能在此居住,想必便是未來的夫人了。”

容紫替她梳頭,她撐起下巴瞇著眼睛聽,一雙鳳眼愈加狹長。

“這樣啊——”不得不說,司秀手下的人,都很有城府。

那日司秀著一身優雅墨色長袍,束起簡單的發,袖口處密密連著淡金的繁覆紋路

,公子正坐在古樹下細細品茗,氤氳的熱氣朦朧了他的眼,卻遮不住一雙總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,一派慵懶風雅。

“怪道這樣香,是‘嚇煞人香’啊。”

清茶根根直立,映出明雅的綠色,融晨霧細膩而濃郁,“三月的‘嚇煞人香’,好茶。”都道洞庭碧螺春茶香氣頗奇,卻改了“嚇煞人香”的名字,只為尋其意美,可她卻愛稱其為“嚇煞人香”,簡單,少些高貴多幾分質樸。

“未食早膳,不可飲茶。”

蕭遙笑了笑:“知道了,你公子的規矩嘛。可惜了‘嚇煞人香’,不能等懂它的人來品。”

司秀嗤笑出聲,“幾日後啟程,你很閑?”

“自然是要趕回家的。”

“那就不留你用早膳了,我已派人送你。”

“是是。”求之不得,她恨不能街上空無一人,才好趁時候回去。

送了蕭遙離開,容紫折回來,正看著東方謹嘴角掛著溫和的笑意若有所思,他們這位陰險的主子居然也會有這樣寵溺的笑容,她頓時十分驚恐。

“主子,真的不留蕭姑娘用早膳了?”於理……不合吧。

“自然。”茶香裊裊中,這俊美清貴的少年緩緩道:“她有個習慣,早膳都是在家中用的,即便我留,她也要拒絕。”何不自己放手,讓她覺得不那麽拘束?

之後幾日,蕭遙已經忙得完全抽不開身了,先是皇後央她幫忙東方倩整理行李,再是自己的客棧也要準備新舊交接,雖說這些事平日裏有施仁和錢大福幫忙,可畢竟她此次遠下江南時日太久,老板不坐鎮客棧,很多事也不好直接決斷。

三月時皇家行船自皇城出,四月初行船抵達江南蘇州城,近一月的行船,公主暈船的厲害,漆黎煦攜江南大小官員迎接之時,公主並未露面,由欽差蕭雷代為出面。

四皇子東方謹中途離開辦事,已吩咐人他到時不必鋪張迎接,是以蕭遙覺得司秀喜奢,卻在親民方面做得很是不錯。

昭華虛弱了幾日,卻在休養幾日後漸漸恢覆,越發如同出了籠的金絲雀,皇後雖交代蕭遙看著她些,卻忘了蕭遙自小與昭華玩耍,那丫頭有十分野,七分便是她帶出來的。

況且她知曉這位皇族公主在此行之後便沒有自由可言,索性替她瞞上一回,好在她雖是女子,在人前還是說得上話的,畢竟

這幾年受皇帝皇後重視,又是蕭家的女兒,沒有什麽權位終是比尋常人地位高些,說到底,誰也不敢得罪這位四歲便金殿之上一舉成名且腰纏萬貫的商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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